“再等两个时辰,若是再不来咋们就撤!”
银刀老六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呸地就吹到那狗屁军师的脸上。
这军师顿时讪讪地将狗尾巴草从脸上抹去,面色下闪过一抹难以为人所察觉的隐怒。
他原先是濂化府一县知县的幕僚,却为这银刀老六在举事的时候给抓了。
而今为了保命,他也只能屈身其下,为其出谋划策。
若不然这银刀老六早就一刀要了他的命。
“大人,这临海所竟然这般戏弄咋们,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
“否则日后道上的兄弟还怎么看得起咋们水来帮?”
军师阴测测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不曾想那银刀老六竟然恶狠狠的甩了他一个怀疑的眼光,旋即一巴掌将他给扇翻在地上。
“你想害死本帮主不成!”
银刀老六瓮声瓮气道:“那临海所上下百号人比老子这千来号散兵游勇还能打。”
“跟他们作对有什么好处?若非如此,本帮主又何必听他们的话,来此堵截那什么典史!”
看着那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的银刀老六,军师连忙爬了起来陪笑道:“还是大当家的想得周到,小的一时糊涂。”
他捂着自己那几乎肿成了猪头的半边脸,眼底掠过一抹阴毒。
若非是寄人篱下,他真想一刀一刀的剐了眼前这个大汉的一身膘肉。
不过纵使心中怨气再大,他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只是小的还要提醒,其余几帮的帮主早就约咋们这两日去打舵县,今日必须要启程了,否则可就赶不上了。”
听闻军师的提醒,银刀老六这才一拍脑袋:“老子差点忘了这茬,为了堵这什么典史,差点误了大事。”
“罢了,不等了,让兄弟们扛好东西都出发,务必在明晨赶到舵县!”
“吃香喝辣的可就看明日了!”
看到银刀老六面露兴奋之色,那军师嘴角微微上扬。
只要靠近了县城,到时候他只要找个机会跑回去,这银刀老六再凶悍也奈何不得他了!
银刀老六直接扛着自己那柄黑不溜秋到一点都看不出哪银的大黑刀站了起来。
他走到山顶处放声吆喝,顿时,整个小山坡都猛得窜起了许多道黑漆漆的身影。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山坡竟然能潜藏上千人,若是寻常对付被这么一伏,恐怕立时死伤惨重。
而这个队伍本该是肖重等人的,然而眼下他们是轻骑已过万重山,朝着濂化府府城疾驰而去,畅通无阻。
与此同时,濂化府,舵县,县衙。
若是从高楼上俯瞰下去,便可发现整个舵县都陷入一种肃杀寂静,人人自危的氛围。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无一人敢乱行,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持械的衙役巡逻,但凡见到街上有可疑之人,都立即拿下审问。
那些民房的窗户中一双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由内而外地扫视,就生怕什么时候外面的流匪冲杀进来跑不掉了。
舵县城墙上,一一个个士卒面带凝色的俯视着下方城墙脚下,举着刀兵农具吆喝着耀武扬威的流匪。
怒色,不忿,恐惧,种种情绪在这些士卒的脸上不一而足。
“这些流匪足有三四千人之数,咋们县城上下的守备加起来也才两三百,就算把县里壮丁也拉上,至多不过八百。”
“若是真攻城了,也不能指望那些壮丁用得上,这城果真能守得住吗?”
一个年轻的士卒颤颤巍巍的说道,腿脚也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若非是撑着长矛,恐怕早就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我怎么这般倒霉啊!”
“这才刚补上缺,当了壮役就碰上了这等事情。”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在家守着那几亩薄田稳稳当当地过日子罢了。”
那士卒颓丧的话语丝毫不加掩饰,如同病毒一般迅速地遍及了周围,令得众人的心头也是蒙上一层阴霾。
本来脸上还有几分刚毅的一些士卒也是露出落寞的神色,一时间,以那个士卒为中心的那一块地方士气皆是大跌。
然而就在那士卒依旧自怨自哀的唉声叹气的时候,他的背后突地传来一道声音:“既然那么害怕,倒不如降了流匪便罢了,再不济也能保一条性命。”
那士卒尚且没反应过来,依旧出神的望着墙角点头回复道:“谁说不是呢,起码好死不如赖活啊。”
就在此时,他猛地惊觉刚才左右那本有些骚乱的士卒们安静的可怕。
他旋即徐徐回头,便看到身后站着一披甲壮士。
“巡检大人!”
那士卒回头见到那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露惊惧之色。
众人只听得铿锵一声,那士卒身前的巡检直接拔刀架在了那士卒的脖颈上。
“仅凭你刚刚那番扰乱军心的话,本巡检现在一刀砍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巡检的双眼中迸发出熊熊杀意。
本来这县城上下就是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最是忌讳有人乱说些什么。
然而偏偏就是他这手底下的士卒在这里搅乱军心,若是一个不慎,引起了哗变就算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也不足以抵罪!
毕竟县衙里面还有一尊重要的人物啊!
那巡检想到此处,朝着县衙的方向遥望了一下,露出忌惮的神色。
他身前的那个士卒直到被刀架脖子上,感受到那锋寒的气息,方才面露苦色的求饶。
“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刚才的话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毕竟弟兄们谁也不想死在这里啊,外面的流匪那么多,我们又能守得了几日呢?”
“时间一长了,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呜呜。”
那士卒边说着,鼻涕眼泪都直流了下来,令得左右有些同为新卒的都是面露不忍之色。
毕竟这些话他们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然而一些老卒则是摇了摇头,望向那士卒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新卒不懂事,他们还不懂刚刚这士卒说的话语已有取死之道吗?